第786篇：《疑點》

懸掛樹上的女人果(圖1)

寮國工友沙尼將其新買的iPhone手機上網，下載了許多東西，一有空就到處給大家分享。幾個星期前，他將一張圖片出示，是一棵果樹，樹上懸掛的不是普通水果，而是像芭比娃娃的裸體女人，而且姿勢各異，除了直立，還有兩手交叉遮掩下體。我一看就咬定是用電腦加工，並堅信不疑的說：如果世上有這樣一棵人形果樹，擁有這果樹的主人，一定會被全球傳媒追蹤；他那棵樹一定老早就成為世界頂尖的植物學家研究對象，受到保護；而且必然掀起瘋狂的旅遊潮，遊客一定將發現人形果樹的景點視為聖地，每年來朝聖的人絡繹不絕，僅出售入場券就財源滾滾，賺到盤滿缽滿。

女人果(圖2)

工友們於是七嘴八舌，絕大多數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有的還繪聲繪影的說，該樹是在寮國故都琅勃拉邦被發現。我於是問道：是哪一區、哪一條街、哪個公園？有誰親眼見到這棵神樹？倘若有確實地址，我會立即買飛機票前往，而且還會免費提供帶領我去的人一切費用。

女人果(圖3)

其實，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收到朋友轉發來的照片，當時我一笑置之，不感興趣，所以也沒有追蹤真假。這一次幾乎所有寮國工友都異口同聲說，真有這棵樹，我才開始留意。首先，就是安裝泰文鍵盤，從泰文維基百科入手，找到Nareepol tree，泰文與柬文、寮文（老撾文）一樣，Naree就是女人的意思，Pol是水果，「那利菩」的譯名就是「女人果樹」。網上其實就只有三張圖片，再也找不到第四張，即使Youtube播放的43秒影片，來來去去也都是將這僅有的三張照片放大、縮小，再配上音樂。大多數網友的評語，以Hoax（惡作劇）為結論，認為全是虛假，絕無此事。

曬乾的女人果

日前，沙尼又來找我，原來他打電話去寮國，要求親友郵寄來「曬乾」的「女人果」，以為這樣就能反駁我的觀點。誰知，這又一次露了馬腳，這一對木俑，不但有女的，居然還有男的。女的裸胸，陰部還明顯見到一線刀痕；男的生殖器官更清晰，如果曬乾後還能見到女陰溝痕、男陰外貌，真不可思議。我笑說，女人果樹怎能有男人長出來，男女同樹？沙尼說，當然不是一棵，是很多棵。這就更牛頭不對馬嘴了，我知道他理虧，因為連在哪裡找到這棵神樹都說不出，怎麼突然又變成大街小巷都可能買到曬乾的女果。我拿在手上反覆觀察，像高麗蔘的木俑，雕工還很細，如果有顯微鏡，應該清楚看到刀痕。為了釋疑，我大膽許下諾言：你肯不肯出讓，開個價來，我立即付錢買下來，然後當著大家面前，將木俑剖開。如果是水果，裡面一定有果核；如果是木雕，以後大家不要再相信世上有女人果樹這荒謬傳言。沙尼見我神情認真，知道不是開玩笑，於是推說，要回去問他的岳母肯不肯將這「肉乾」賣出來。我有理不饒人，坦言：下星期一把木雕帶來，我會付錢！

幾位家裡有電腦的工友開始動搖了。來自德國的汶詩也持懷疑態度：也許是用Photoshop加工；來自澳洲的蒙說，如果沒有男身木俑，或者還可信。只有來自阿根廷的碧，依然認為，神樹不是普通植物，不能用科學求證的方法去研究。我叫大家動腦筋想一想，一棵這麼高的樹，最少要十至二十年，從開花到結果，也會有徵兆，例如水果未成形時是什麼樣子，慢慢由「女嬰」發育成形，最後才會出現「雙峰美嬌娃」。為何這麼多年來，沒有聽說過女嬰水果、少女水果，突然就有那麼多成熟的「女人果」，而且多到可以曬乾來出售？出現這棵樹是件大新聞，寮國那些大學教授能無動於衷嗎？為什麼網上說照片是在泰國，離首都曼谷北面五百公里的碧差汶府發現，將「擁有權」由寮國變成泰國？寮國政府為何不循外交途徑去討回公道？如果世上真的有這種神樹，百科全書為何從未提及？發現這棵樹的人一定可以獲得諾貝爾獎，可惜有關這方面的學術論文，一篇也沒有。

終於等到了星期一，我照常去工廠上班，工友們紛紛想看熱鬧，手機、攝影機、攝錄機都帶來了，我也帶了錢。沙尼一見到我，就坐地起價，他說：已經有人出一百元買這對木俑；原來他說快郵從寮國限時專送，最少要賣50元，我已打算以50元買下來剖開；現在說要100元，我叫他立即賣給別人，因為我明知是假的木雕，也肯出50元，就是為了讓大家心服口服。工頭於是出聲，將50元拿去買兩箱啤酒大家痛飲，好過買木雕剖切後丟進垃圾桶。我為了不想給工友留下話柄，謂我「出爾反爾」，把50元從錢包取出來，交給沙尼，他見我那麼認真，就扯開話題：誰敢冒險操刀？萬一有不祥的事降臨，我第一個遭殃。原來，網上流傳，誰得到這女人果，會有財運、好運；相反，誰冒瀆這神聖的仙果，會有血光之災，會慘遭詛咒，不得好死！於是，又有工友合什，唸唸有詞，像是誦經。他們都是虔誠的佛教徒，每個週末都會去佛寺，看來我這操刀剖仙女之異端舉動，肯定觸犯了天條，罪不可恕！胖子碧沙蒙忠告我：你自己不信，但不應該阻止別人去相信。世上很多東西，眼見未必是事實，然而，信不信由你，就是這樣發生的。這場「鬧劇」最後收場，掃興而終矣！
(2011.12.02《華僑新報》第1084期)

附：

敬讀盧茵《疑點》
李錦榮
夜思疑點業師聰，啟導多方疏理通。
靈網手機奇蹟創，女人果樹幻形終。
存心立異科研劫，為利求銷德性空。
假假真真真假假，唯期開彩夢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