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白墨與詩詞(郭燕芝)

諺云:「詩詞文學,足以創造美好的人生,足以增進社會的道德。」細嚼其意,使人領悟我國文化藝術的璀璨和崇高。


余不善詩詞,但對詩詞特為偏愛,晨昏稍暇,興之所至,常檢唐詩宋詞以吟詠,總覺音調鏗鏘、音韻和諧、旋律清新。投入處,宛如一曲美妙音樂,繚繞於腦海之中,悅耳動聽,使余心曠神怡,人生煥然一新。

學棣白墨君,既愛詩詞,亦寫作之能手。不久前,贈余《泣歌詩集》一冊,該冊為紀念其亡慈及歷年之寫作而編印。余試為誦讀,其韻律之清新;詞意之浩瀚;音調之和諧,飄飄然如高空行雲;蕩蕩然如清泉淌水,令人精神爽朗,心情豪放,反復而詠,不忍釋手。

白墨學棣,昔年負笈柬埔寨端華中學,時適余濫竽該校,得有師生之緣。莘莘學子中,品學兼優者良多,獨白墨予余之印象特佳,蓋其在校時已頭角崢嶸,鋒芒初露,且天資聰敏,謙恭有禮,而贏得同學之愛戴,老師之讚譽。

迨七一年中,金城色變,烽煙瀰漫,戰火所及,斷墻殘壁,餓殍載道,白墨之母親,難忍愛兒遭受浩劫,急使其離開災區,偷渡越南暫避其姐家中,七三年底再次偷渡泰國,逃避戰火。自是顛沛流離,歷盡艱辛,終於八零年獲准赴加拿大定居,而其偉大之慈親竟於赤柬入城時慘遭殺戮,掉屍於亂葬崗中,屍骨無從尋獲。經此慘變,白墨憤恨填膺,悲痛欲絕。廿多年來,陋居異域,忍受風霜雨露之摧殘,冰天雪地之凍殺,始終不屈志,不氣餒,朝夕在沐雨櫛風中,磨煉得更加堅強,更加成熟。白墨亦事母至孝,得母亡訊,每年必具祭詞,禱祝在天之靈,或於更闌夜靜,思及:「樹欲靜而風動,子欲養而親亡。」黯然淚下者再。余讀其廿年之祭母詞,莫不一字一淚,扣人心弦,感人肺腑,余雖鐵漢,也為此而一掬同情之淚。

白墨於《泣歌詩集》寫作之成功,除在於真情之流露外,其才華與修養更是重要因素。為與愛好詩詞諸君共識,約略談之:

詩詞是我國特有之文學藝術,脫胎於樂府而來。詩人詞客,要以極精煉之詞語,軌範於音調格律,寫出動人之詩篇,以表達內心之思想感情,這是不容易的事。唐宋以來,詩人詞客所創作之詩詞不知凡幾,而能流傳至今,膾炙人口者不多,是故,文學藝術之高深,實在未有極限。余讀許之遠先生為《泣歌詩集》所寫序文:「傳承與決裂之間的取捨」,無形中引起余之共鳴,許先生之立論與視野廣闊,語皆中的,余十分讚賞,希望寫作詩詞者能以該篇為範。

余以為:優美的詩詞,雖有修養的人亦難以一氣呵成。環境的培養與心靈的感應才是重要的因素,曹植的「七步詩」、岳飛的「滿江紅」,完全是這種情況產生。

白墨弟的詩詞給人的印象特佳,評價極高。張清稱讚他:「善於寫作,文思快捷,具有文采才華。」曾任歐的評語是:「內容充實,題材廣泛,感情充沛,真摯自然,語言優美,詞藻華麗,音韻和諧,鏗鏘有力。」以上均余欲言之言,欲評之評,故不贅述矣。令余所惑者,白墨年剛不惑,而處此現實社會,趨勢浮華,古典文學日漸式微之際,竟能脫穎而出,妙筆生花寫詩詞,若非天賦奇才,實難理解也者。

白墨雖天資聰敏,天賦才華,然其祭母詞中,祇表現極度哀痛悲傷,顯露一點懦弱,亦掩蓋其才華與毅力,阻礙事業之發展。須知,人死不能復生,悲痛徒傷心神,何不化悲痛為力量,創造美好的人生?!魯迅云:「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余以斯語勉汝,望汝能以猛士自豪,面對現實,努力奮鬥,百折不撓,他日事業有成,亦是慰亡慈於九泉之下也。

白墨自《泣歌詩集》問世以來,極得師友與讀者之讚譽,擬繼《泣歌詩集》之後,出版《無墨樓吟草》奉獻讀者,以報知音。該集原稿,余幸獲優先讀為快,其內容更加豐富,詞語更加精煉,值得鄭重推介,俾後學者得獲指南。詩詞前輩茶餘之欣賞,則余斯願足矣。

趁此春光明媚,並祝白墨弟事業成功,前程錦繡。

郭燕芝序於香港太古城
1996年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