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5日 星期五

真理標準(余良)

鄧小平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毛澤東在《實踐論》中說:「只有人們的社會實踐,才是人們對於外界認識的真理性的標準。」意即實踐在先,找到真理在後。但若遇到新事物、新形勢,尤其是攸關生命、前途,又牽涉世界形勢、大是大非之事,未經過實踐,該如何判斷是非,找到真理,選擇該走之路?
上世紀,社會主義國家約佔世界三分之一,人民解放了,生活幸福了,全球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當然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急待解放。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卻說,共產主義就是讓人民生活在鐵幕之中,奴役人民如牛馬等等。按照社會主義國家的「真理」,美西方的宣傳是「邪說」。邏輯上說,邪不勝正,美帝和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理所當然是日落西山,奄奄一息,最後被打倒。但經過實踐,正好相反。如果半個世紀的實踐還不能說明真理在哪一方,那麼,人類要折騰到何時才找到真理?目前社會主義國家剩下五國,卻各走各路,其奮鬥目標距離「真理」越來越近還是相反?請「耐心」等待實踐。
上世紀五十年代,世界潮流是所謂的「社會主義壓倒帝國主義」,六十年代是「東南亞民族解放鬥爭」,七十年代是「國家要獨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總之,「把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插遍全世界」、「打倒帝修反」、「亞非拉人民要解放」等等政治宣傳是「真理」。過了八十年代,似乎不再提什麼潮流。要說「潮流」,是印支難民滿世界逃亡,都向著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投奔。實在羞於啟齒。
回顧上述三個十年代,美、蘇、中鼎立,美在西歐、蘇在東歐、中在東南亞,各有優勢。三方聚焦越南戰場。美國是明火執仗出大軍,狂轟濫炸炮火烈;蘇聯自持「老大哥」坐鎮,也有軍援拉越共;中國「反美反修」雙頭拼,無孔不入大滲透。於是與中國友好的印尼和緬甸率先出現馬列毛共產主義政黨。兩國的華僑踴躍支持當地革命,甚至加入其黨組織,聲勢浩大,威脅到「反動派」的統治,於是兩國掀起大規模排華,數十萬華僑死於非命。中柬友誼也進入新階段,文革的極左思潮「乘虛而入」,柬埔寨華僑的意識形態基地「滿天紅」:報章、華校、社團全面、大力宣傳文革和毛思想。成千上萬「愛國」華僑紛紛加入越南解放陣線、紅色高棉地下組織和華僑革命運動,嚴重威脅西哈努克的王朝統治。西哈努克親王關閉所有華文報章,華校也受監視,人心惶惶。眼看要排華,美國發動親美軍人發動軍事政變,戰爭爆發。
一九七五年,美國全面敗退。實踐證明,真理在印度支那人民一方,而非美國;紅色高棉上台,經過三年八個月的血腥統治,造成兩百多萬人民死亡,柬共犯下種族滅絕罪行,前無古人。實踐證明,真理不在柬共和其大力支持柬共的一方。越南於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出兵,僅僅十四天推翻紅色高棉,解救了高棉民族,創下人權高於主權的先例。但越南也遭到「侵略者」、「企圖稱霸印支」的指控。那麼,真理只能存在高棉人民的心中──不論是倖存者還是地下有知的兩百多萬無辜死難者。
對於當時東南亞華僑來說,真理在何方?以德欽丹東為主席的緬甸共產黨領導的「解放」戰爭,在文革時期被形容為「白天解放了三分之一、晚上解放了二分之一的土地。」「奈溫反動集團」岌岌可危,形勢大好,勝利在望。毛主席還親自接見當時的緬共副主席德欽巴登頂,加上文革的「世界革命」思潮席捲全國,於是成千上萬紅衛兵從雲南,甚至從內地紛紛進入緬甸,加入緬共組織的武裝鬥爭。隨著緬共殘酷內鬥和緬甸政府軍的鎮壓,緬共最後慘敗、滅亡。德欽巴登頂被「禮送」到中國。遺留的紅衛兵有國難歸、有親難圓、處境艱難,到處漂泊,十分狼狽。《罌粟花開的時候》一書,就是由一位當年的支持緬共的紅衛兵所著。書中揭露大家散伙後,再也沒有理想,只好去種植罌粟,靠賣鴉片、毒害人民的罪行過活。顯然,成千上萬支持緬共的紅衛兵被「真理」誤導,悔不當初、害人害己、下場悲慘。
柬埔寨「愛國」華僑同樣愚不可及,自三十年代初期秘密成立的「華運」組織在柬共奪取政權後,自身遭到迫害,死傷累累,依然不分是非:一些加入柬共,一些指望祖國相救,一些企圖回歸印支革命。結局只有三兩個核心人物因組織關係回歸中國,逃到越南的也先後被越共逮捕入獄,坐了十年大牢,其餘的自生自滅,各自逃亡,樹倒猢猻散。參加抗美戰爭犧牲者,也無人追認,不知功過。參加偉大革命事業變成羞於啟齒,全都被「真理」所誤,因為「生活在毛澤東時代是最幸福時代」,「偉大導師、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放之四海而皆準。」旗幟鮮明支持柬共,稱其為「真正的馬列主義政黨」,柬共總書記波爾布特是「傑出的國際共產主義戰士」等等。
歲月悠悠,是非已明:柬共罪惡滔天,人們被「真理」誤導。因為史無先例,只知盲從。可憐無數華僑精英冤死,其背棄親人而自尋死路的慘重代價值得後人深思。
柬共如此殘暴,緬共如此罪惡,印尼共的艾地白死,馬共的陳平龜縮……曾幾何時,轟轟烈烈的東南亞民族解放鬥爭消聲匿跡。實踐證明其宣傳絕非「真理」。
歷史可借鑒,美國應吸收越戰教訓,「強大」應展現和平的力量。現時世界諸多「西小」的社會安定,太平盛世,民風純樸,小國寡民卻無人敢犯如丹麥、挪威、盧森堡、荷蘭、芬蘭、冰島、比利時、瑞士、瑞典……此外,英、德、法、意、加、澳、紐等國也相對穩定,高福利,民主自由度高。這些先進國家的共同特點是互相尊重,共守文明與人性的規則。
真理存在於遵行文明與人性。文明是公平與正義,人性是道德與倫理。此與中華傳統文化的「遵行天道」、「符合義理」不謀而合。真理有共通性。故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人類不斷探索真理、追求真理,天經地義。人類也應有勇氣承認已被實踐證實「對外武力征服、對內野蠻強制」並非真理。
(2025年1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