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25日 星期六

歌聖之死(余良)

上世紀七十年代,台灣最著名的歌星是鄧麗君,新加坡是張小英,柬埔寨是森‧西沙莫ស៊ីន ស៊ីសាមុត Sinn Sisamouth(1932.08.23-1976.06.18)。
森‧西沙莫不但歌聲嘹亮動聽,還作詞作曲。他所唱的歌全是流露對鄉土和農民深沉摯愛的情懷,他融入的感情給人們展現新曦的美景。他把歌頌官富豪強、虛榮假偽拒於千里之外。他每次面對不同的山河田野,會立即唱出不同內容的歌詞,他永遠唱不完對祖國河山的讚美和對純潔愛情的追求。他的代表作是《馬德望的米》、《快樂舂扁米》和《情妹情妹妳聽我說》。
森‧西沙莫於一九三三年出身於上丁省,是高棉最大的少數民族──占族。他豐厚的臉神似西哈努克親王,還擁有獨特的慈愛的眼神。人們一見到他,都會鼓掌、歡笑,接著就請他唱歌。他隨即站在民眾之中,時而豪放引吭、時而深沉傾訴……不僅那時代的人記得他,現今的高棉歌手,也奉他為歌聖。在暹粒省會的高棉民俗文化村,僅有的幾位民族精英的塑像,他位列其中。
這樣的民族歌手,對任何政權都不具威脅性,反而是祥和的象征。因而親美的朗諾政權讓他自由唱歌,但一九七五年四月紅色高棉一攻入金邊就因為被他們認出而遭押上刑場。
「我犯什麼罪?」他問得太幼稚但顯然為唱歌無罪吶喊。押送他的士兵也破例回答:
「不懂嗎?與敵人勾結!」
「橫掃 一切牛鬼蛇神!」
「革命是暴風驟雨!」
紅色高棉士兵在開槍前那一刻,要他唱歌。他唱了一首《親愛的祖國》。
「再唱一首!」
他唱了《馬德望的米》。
「再唱最後一首!」
他聲淚俱下,音調悲愴顫抖唱了最後的歌《我沒有罪!》:「為什麼殺我?我沒有罪……」他還沒唱完,就在胸膛噴血、四肢猛烈抽搐中倒下。
森‧西沙莫,民族精英、高棉歌聖,他為數百萬人民和高棉民族向世界吶喊:「我沒有罪!」
(2020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