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9日 星期五

第003篇:《藏書》


書樓好,千卷盡收藏。歲月蹉跎人易老,詩詞陶冶壽能長。其樂勝天堂。

書樓小,天下任包容。酷愛收詩輕富貴,狂痴藏冊樂貧窮。爐火鑄心紅。
──憶江南‧詠書樓二首

宋真宗《勵學篇》云:「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車馬多如簇」。明知書中找不到黃金屋,書中找不到鈔票箱,但還是愛獵書,如痴如醉的買書。萬里跋涉,背井離鄉,拋不掉的就是一箱箱比黃金還昂貴的書,一包包比鈔票還值錢的書。為了獵書、買書、藏書,雖不至於傾家蕩產,但口袋常空;雖不至於節衣縮食,但省吃儉用;雖不至於像杜甫「床上書連屋」那般坐擁書城,但滿屋書香,一室生春。胸無點墨千杯醉,家有藏書一卷香,開卷有益,見書心喜,翻書忘食,如杜甫所言:「漫捲詩書喜欲狂」,能為搜書窮,窮得舒服。

剛來加拿大,收入低微,儲蓄有限,為了購買一部「大英百科全書」,分期付款足足三年,後來中文版發行,以第一時間買到,如獲至寶,欣喜若狂,愛不釋手,常隨於飯桌進餐,伴於枕邊入夢。每次返港探親,我總是收獲不少,滿載而歸;帶去一大張購書目錄,寄回十多箱珍貴無價的書籍。拆箱之喜,不亦樂乎。我買到了夢寐以求的全套「二十五史」,而陸續出版的「中國大百科全書」只買到40本,還欠40本正在設法搜購中。每到一個地方,總要買幾本書作紀念,在扉頁上寫下購書日期、地點,每讀一本書,便回憶起到過的地方,進過的書局,樂趣無窮。有的書,上冊在香港買,中冊在巴黎13區唐人街小書店找到,下冊竟在多倫多發現,破鏡重圓之喜,非筆墨能形容也。

由於不怕被人家稱為書迷、書蟲、書痴、書獃,由於那貪得無厭的佔有慾,造成永不飽和的購書狂,只要身上還剩下幾塊錢,就不會輕易放過任何買書良機,使小小的家有書滿之患;除了藏書樓中背靠背約20個書架上頂到天花板那滿滿的數千冊,目前正不斷向屋內其它地方擴張侵佔,加上每星期到唐人街取回積累了7天共14份的報紙,每月取回訂購的十多種雜誌,以及郵差每星期送來的兩份英文週刊,小屋頗有寸土必爭之勢。於是,在書房、客廳、臥房、飯廳、走廊甚至儲物室,都不斷被書攻克,一場書擠成災的危機即將到來。

書比人長壽!丁堯臣說:「詩書焚後今猶在,到底阿房不耐燒!」雖然蘇東坡認為:「人生識字憂患始」,但他還是同意「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書到用時方恨少,豈為功名始讀書?故杜甫說:「讀破萬卷書,下筆如有神」,「檢書燒燭短」;陳師道覺得「書當快意讀易盡」;于謙說:「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文天祥「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陸游愛酒也愛書,感吟:「酒是治愁藥,書是引睡媒」;清代陶十璜在「買書歌」中寫道:「酒到醒時愁復來,書堪咀處味逾久」;韓愈也說道:「未嘗一日書不觀」;黃庭堅說:「萬卷藏書宜子弟」,「藏書萬卷可教子」;劉禹錫云:「童心便有愛書癖,手指今餘把筆痕」;柳宗元道:「其為書,處則充棟宇,出則汗牛馬」。

宋代女詞人李清照是最早的藏書家。她和她丈夫趙明誠,家本清寒,沒錢買書,但遇著自己心愛的碑文,情願典當了衣服買回來欣賞,他們經過十多年辛苦搜集的圖書竟達數萬冊,不幸在靖康之難時,幾十間屋的藏書全燬於火中,趙明誠一病不起而逝,李易安經此打擊,如雷轟頂,後期之詞更哀婉,悲悽感人。

藏書是一種調劑,一種趣味,一種消遣。漁書,獵書,買書,藏書,特別是珍藏作者親自簽名贈送的書,是生活中最大的享受,終身受用不盡。

歡迎朋友蒞臨書樓查藏書目錄,看書,找書,抄書,借書,但最怕聽到這樣的一句很滑稽的話:「這麼多書,你看得完嗎?」
(1996.10.04《華僑新報》第2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