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9日 星期五

第058篇:《書債》

滿載鴻文壓汗牛,空聚此墨中遊。
香橫溢魂陶醉,品紛陳夢渴求。
敗榮衰詩半屋,虧得失冊盈樓。

門癡讀黃金卷,後群雄腦際浮。

1997滿城書展,萬人空巷,共聚聯邦大樓,在書海中飢渴搜索,入書山裏貪婪尋覓,有幸找到夢寐以求的寵書愛冊,如獲至寶,滿載而歸,皆大歡喜。經過5天展銷,終於圓滿閉幕,台前幕後英雄功不可沒,值得誇讚。

接著下來是如何開啟書箱去找尋黃金屋、顏如玉,如何擠出時間去探訪那一列列未曾涉獵的三千後宮佳麗,如何兼顧那躲在書架最下層慘遭冷落的典籍,這筆還不清的書債,不知要積壓到哪年哪月,追書一族都變成了逐日的夸父。

拜讀雷門教授大作「書和我」以及蘇朝大姐長篇「我和書」,深為這兩位愛書人所感動。雷門文中說:「現在,我家裏到處都是書報雜誌,亂七八糟,天天挨罵。這個習慣,不易改呀。」也正是我的活生生寫照:房門口狹小的行人巷被比人高的報紙並排堆列成一座座「報山」,足足有好幾座,已瀕臨報災,只因沒有時間處理,每週末帶回一大袋星島、世界、明報和5份本地週報,因閱讀的時間不夠,總是匆匆瀏覽,便朝「報山」上堆積。我已立下宏願,今年聖誕節兩星期休假,一定要移山,把剪報放在首位,但我知道這個計劃還是會泡湯的。

蘇大姐在長文中說她「沒有詳細記錄自己讀過的書,不敢說有萬卷,但幾千卷是有的」,更令我羨慕之極。我藏書的確不少,讀書反而不多,往往為了要找資料才翻書,所以不敢說是否曾經讀過百卷。我家裏20多個大書架裝了六、七千冊書籍,大部份是厚厚的字典、辭典等工具書,除了百科全書我有從第1頁開始翻到第9千多頁的紀錄,其目的是為了逐條抄錄名人生歿日期而已,此外,絕大數的書典只有在急需時才翻閱,我知道這不叫讀書,我自己更不配稱為愛書人,因為有許多書,我一頁也未曾讀過,以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買過而再次購入,這種現象以雜誌居多,我重覆多次買同期《爭鳴》、《明報月刊》、《廣角鏡》,還曾先後買入3本相同的《唐宋詞鑑賞辭典》。有些較冷門的古籍,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擁有過,更談不上閱讀了,例如《鶴林玉露》(宋‧羅大經)、《東軒筆錄》(宋‧魏泰)、《文史通義》(清‧章學誠)等等達數百本之多。

最令我耿耿於懷的,就是購了10年的全套《二十五史》,剛開始曾訂下閱讀計劃,先用一年讀《明史》,再用一年讀《宋史》,最後才選讀其它各卷,誰知《明史》讀不到幾天,就因工具書不全而擱了下來,後來買了《白話二十四史》、《二十五史智慧金典》、《二十六史典故辭典》等參考書,希望能認真的用功一番,結果又吹了,這次書展預訂了一套大型的《白話二十五史精選》,發誓一定要在60歲之前把25史的書債償還,但願這一次是連本帶利分文不欠!

書太多,使書房不勝負荷,木造的書架猶如此,血肉的心房尤甚。一本本書架上的書,只翻翻目錄,卻不曾閱讀過,那種負債的感覺,非外人可理解也,有人說擺在那兒未讀過的書,是「一雙雙討債的眼睛」,特別是朋友的贈書,無形中是一種壓力,怪不得夏志清教授曾建議「中國文人應該封筆三、五年,全世界文人得封筆兩年,給我們讀者一個喘息的機會」,「這樣我們才有時間去看看已出版而無時間看的好書。」文革時書少,文人乃能重覆閱讀研究某一類書,浩劫之後,大批精通易經的學者和紅樓夢專家湧出,禍兮福所倚也!
(1997.10.24《華僑新報》第34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