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9日 星期五

第059篇:《詩緣》

以文會友,以詩結緣,是人生一件稱心樂事。曹丕嘆道:「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多少珍貴的筆情墨誼,都因為過不了面子一關而告吹,實在可惜。

只因有緣,白居易和元稹命運與共,休戚相關;只因無緣,張祜被白居易冷落,被元稹排擠;又因有緣,身為太守的杜牧,會與比他大25歲的布衣張祜一見如故,成為知己。

李白43歲那年登武昌黃鶴樓,憑高遠眺,極目千里,浮想聯翩,詩興大發,但當他抬頭讀到崔顥的《黃鶴樓》詩,不得不擱筆嘆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才華橫溢的李白比崔顥大3歲,當時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寫出一首詠樓抒懷的詩篇與崔顥比一比;9年後,李白來到了龍蟠虎踞的金陵,登上了鳳凰臺,觸景生情,追溯往事,心潮起伏,愁緒滿懷,感慨萬端,於是步崔顥《黃鶴樓》詩韻,題下了千古絕唱《登金陵鳳凰臺》。翌年,崔顥就病逝了,享年只有50歲。李白和崔顥這段「鳳凰追黃鶴」的詩緣,堪稱文壇佳話。

詩壇上,步韻吟哦,唱酬雅集,不分老幼,許多詩友成了忘年之交,實在難得。譽滿吟苑的譚銳祥詩翁,大筆如椽,倚馬可待,吟風弄月,信手拈來,五步成詩。數年來有幸於報上斗膽與譚公唱和,方知其功力深厚,爐火純青,思如泉湧,咳唾珠玉,更令人崇敬的是他的剛直不阿,操履無玷之德行。我們一直保持紙上神交,高山流水,良師益友,這種脫俗絕塵的詩緣,比什麼都珍貴無價。

遠在法國的87歲詩壇泰斗薛理茂(世祺)老師,汕頭的著名詞家陳國暲老師,香港的老詩人郭燕芝老師,都是碩果僅存的詩苑宿儒,他們的每一首贈詩,對我來說比任何東西都更值得珍藏。去年以84高齡謝世的張德潛(君之)老師,在臨終前兩天還為我的詩集題了一首鶴頂格七律,我收到時已和他人天永隔矣,有幸在他生前用電腦為他出了一本《鴻爪留痕集》傳世,讓這段詩緣永生!

在亞爾伯達省愛民頓市,年近古稀的曾習之(任歐)老師,也是詩壇上可貴的恩師,我們在互相切磋詩藝的日子中,建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在多倫多,已逝的郭逸之詩翁,其《熹光樓詩鈔》二卷日夜伴我身旁,彷彿他老人家仍然在世;才氣不凡的詩書畫家許之遠老師,對我的詩作認真推敲,嚴格指教,每次出書一定不忘相贈;以詩結緣,我還和多倫多詩人聞山、彩楓成了好友,唱酬不斷。

滿地可藏龍臥虎,人才輩出,像樂祖德先生就是一位天馬行空、深藏不露的行家,讀他的歐遊詩箋,再讀他的「天涯哭母」,你會發現他是一位真正有文才的人;聯海高手老華僑關洲前輩,滿腹詩書,落筆行雲流水,撰文談笑風生;還有許多偶爾在報上讀到其大作的詩友,只可惜沒有一個吟壇能將他們聚合起來。

但願不限年齡,不論優劣,不計貧富,只要有詩緣,就能成為詩友。
(1997.10.31《華僑新報》第34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