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18日 星期一

悼念亡友(陳黛黛)

讀了國才的《同窗》與懷國的《說同窗,悼亡友》,勾引起我對逝世的同學的深深懷念,他們年輕的面孔,無邪的笑容,還有那歡樂的相聚時刻,在我腦海中層層湧現出來,......。

我的正班長(從高小到初中三)——陳麗珠同學。我唸小學五年級時,班主任張雪漢老師不幸跳樓自殺身亡,學校把小五5班解散,我被編進小五3班(班主任是謝潔如老師),陳麗珠就成為我的正班長。她品學兼優,能歌善舞,人又長得漂亮,烏黑油亮的頭髮(據說她媽媽每天都在她的頭髮上塗椰油),「甜果」的膚色,會說話的大眼睛,令不少男同學心儀。她的工作能力很強,是老師的得力助手;她在同學中的威望極佳,是我心目中的「大姐大」。記得當時,我與她在班上合演過潮劇《陳三五娘》的「樓臺投荔」和「花園相約」,我們搭配得很好。我至今還記得她飾演「五娘」時標準的唱腔與那哀怨的眼神。小學畢業時,我們還聯手編排了九人舞蹈,「馬蘭花開」,並在畢業典禮上演出,贏得了老師與中學部舞蹈組眾學長的讚賞。

我的副班長(初中一至初中三)──蔡義輝同學,他是班裡的活躍份子,待人真誠熱情,而且樂於助人,常利用晚上的時間為同學補習功課。他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草字寫得更美,班上許多同學(以女同學為主)都暗暗地在模仿他的字跡。初中三的後半期,他變得沉默寡言了,似乎滿懷心事。記得初中畢業時,我們兩組同學組織到貢吥旅行,在白馬沙灘上,大家都在盡情地戲水玩耍,唯獨他一人漫步在海堤上,望著一片茫茫大海,陷入沉思;不知他在憧憬著一個理想的世界?還是在親情與理想間取捨未定?……或許他已選擇好了自己的道路吧!這些都已是無法解答的謎……。

與我一起長大的夥伴──謝蘆芬同學,她的父親謝海上老師精通歷史地理,講課時雙目微閉,講解如流;對地圖上每個城市的位置更是瞭如指掌,手執長尺向後一指,總能準確地點在他所講解的地方,讓同學們打從心底裡佩服。蘆芬同學皮膚白哲,有一雙深邃的大眼睛,長睫毛,高鼻子,天生一副美人胚子;她很文靜,不苟談笑;由於缺少運動,人看起來很瘦弱。由於我倆從小是鄰居,又是同班同學,所以感情特別好,經常約好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回家。謝師娘對她管教非常嚴格,除上學外,從不讓她出來交朋友,所以每次我上她家找她玩,都會讓她喜出望外;我們會在一起做功課,一起唱歌、跳舞;我至今仍清楚記得當時我們在她家的陽臺上一起跳「洪湖水呀浪打浪」的情景。七零年學校被封後,我們轉去「柬明學校」讀柬文,當時一起去報名的還有芳菲、素梅和慧琳。經過筆試與口試後,我和蘆芬竟一起被編入第十級,再一次成為同班同學,並一直讀到第十二年級畢業。

蔡艷蘭同學,她是唯一一位和我從初中一到高中二都同班的女同學;她家開醬油廠,位於鐵橋頭與大金歐半路。她每天都要騎自行車上學,風雨不改(印象中她從沒請過假),中午就到「下市仔」吃午飯,然後回來學校休息,偶爾也會到我家坐坐,然後一起上學。她身材削瘦,頭髮棕黃,有一個尖尖的臉龐和一雙美麗的眼睛;她不善言語,較靜,但一到籃球場,就成了另一個人,她身手敏捷,籃底投球是她的絕技,是班裡的女籃主力。她酷愛活動,每次同學組織旅遊,她和我一樣,從未缺席。大概是七三年吧,她與醬油廠裡的一位職工結婚,我被邀請當伴娘;記得當時我送她一套親手刺繡的枕頭套。後來她產下一子,我還到產房探望過她。七五年六月,我一家被赤柬用火車強運往「宿蒙」,在一片人海中,我與她竟相遇了,她己瘦得不成人形,抱住我大哭;她說,兒子已死,丈夫生病,今後不知何去何從?我們相對流淚;想不到那竟是我們的訣別!……

張佩珊是從貢吥轉來端華唸高中的同學,我與她不同班,因為她也是文藝組長,故此我們接触不少。她的個子雖然矮小,但人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容,溫柔的聲音,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一九七二年我在金邊一間私立產房當護士,有一天接到一個通知,要緊急為一位難產的婦女剖腹取子,想不到這位難產的婦女竟是張佩珊同學;只見她在母親的陪同下,痛苦地抱著大肚子;我看著她一付無助的神情,丈夫又不在身旁,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心想:當女人真可憐!妻子在生死邊緣掙扎,丈夫卻只能袖手旁觀。雖然當時的醫生是「蘇聯醫院」的主治醫生,醫術高明,但剖腹取嬰在那個年代來說,還是一個令人膽震心驚的手術。我極力勸她簽字做結扎手術,但她說,丈夫希望有一個兒子,如果是生男孩才結扎;真是一個傳統的好妻子。結果她生了一個胖女兒,又在第二年再次剖腹生了個胖兒子。我到她家探望她時,她告訴我己結扎了,我舒了一口氣。至今我仍沒法忘記當年她在手術臺上那茫然無助的眼神。……

譚沛霖──我初中的同組同學,「廣府」人,讀書時功課中等,人很靜,不活躍,很少參加活動,是班里好同學與壞同學都極力想拉攏的對象,七五年赤柬統治時期,與我同在「宿蒙」區的一個生產隊裡,我目睹他全家十口先後離開人世……。

每當我回憶起逝去的親人與同學,我的心就在淌血!……安息吧!我會永遠永遠地懷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