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4日 星期日

第259篇:《禍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典出《淮南子‧人間訓》。話說塞上某翁丟失了一匹馬,馬跑到了胡地,人們來安慰他。塞翁說:這何嘗不是福?過了幾個月,馬兒果然自己跑回來,還帶來了胡馬。人們來祝賀他,塞翁卻說:這何嘗不是禍?不久,他的兒子因為墜馬摔折了腿骨,人們又向他慰問。塞翁又說:這何嘗不是福?後來邊疆發生戰事,壯丁應服兵役出征,塞翁的兒子因為腿斷成跛子,幸免當兵,保住了性命。禍福相倚,聽天由命,數千年來,此典一直被沿用不衰。

上星期五(8月24日),Air Transat 航空公司一架 A330 包機從多倫多飛往葡萄牙首都里斯本,途中因航機漏油,隨時發生大空難。當時離里斯本1600公里,能降落的最近距離,是大西洋中的亞速爾群島。冷靜的飛機師力挽狂瀾,在只有兩分鐘燃油的緊急關頭,一面聯絡一百公里外的亞速爾機場,一面憑超人的毅力控制航機。最後關熄引擎,靠滑翔飛行長達18分鐘,在千鈞一髮的生死十字路口,成功降落機場跑道。儘管幾個機輪毀壞,機身與地面磨擦焚成火球,釀成58人受傷,但總算將308名乘客和13名機員從鬼門關搶救出來,創下了航空史上另一奇蹟。

這位有15年飛行經驗的傑出飛行英雄Robert Piche,敢在三萬九千英呎的大西洋上空毅然作出關掉空中巴士的引擎之決定,當時是禍是福,只有天知道!這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賭博,不成功就成仁!三百多條人命全在機師一人手中。這一剎那間,生與死,竟如此渺茫、虛幻。

降落成功,羅貝‧比歇受到紅地毯英雄式的歡呼致敬,倘若失敗呢?令人想起去年7月25日,法航協和4590班機空難慘劇,當時飛機剛離開戴高樂機場升空,便拖著火球,英勇的機師明知無法降落,仍堅守駕駛盤,盡量將航機遠離民居,最後墜毀,機上109人全部罹難,地面5人也不幸殃及。整個墜機過程,被一位正在車中拍攝風景的遊客全程錄影,遂成了珍貴無價的檔案。

就在A330班機脫險無恙的翌日,另一宗空難終於發生了。一架小型的Cessna402雙螺旋槳飛機,在中美洲巴哈馬墜毀,機上九人喪生。本來不算是大新聞,偏偏罹難者中,有一位外號「黑玉女」的歌影明星艾麗雅,就令這一宗小空難顯得不平凡了。看過李連傑主演的《致命羅密歐》,觀眾一定會喜歡影片中的茱麗葉Aalijah,這位芳齡22歲的歌壇著名節奏藍調女歌后,得過不少大獎,此番專程遠赴巴哈馬,是為了拍新歌「More than a woman」的MTV,想不到一語成籤,成了廿一世紀的茱麗葉。她在一個月前接受訪問時,還談到自己最近經常發怪夢,夢見飛行於太空,自由自在,想不到夢境成真。她的遺體日前運回紐約,今天(8月31日)將舉行葬禮。

誰相信艾麗雅這麼年輕就告別塵世?她的事業如日中天,便悄悄的走了。今天的葬禮,把人們的追憶,拉回到四年前:1997年8月31日,戴安娜王妃不幸因車禍魂斷花都巴黎,終結了廿世紀最美麗的童話。戴安娜溘然辭世,我的確感觸很深,每天錄下各個電視台關於葬禮的所有新聞,本欄先後兩期寫「紅顏」和「蓋棺」應景。當時還填了一闋「鎖窗寒」,深表哀悼:

絕代風華,花都玉殞,夢殘魂斷。黃泉飲恨,激起泣聲悲輓。哭陰陽、隔離霎時,一朝永別難重返。悟世間富貴,皆歸塵土,曲終人散。
哀嘆!情緣短。縱享祿豪門,可還夙願?皇庭似海,淚灑宮牆樓苑。問蒼天、何苦折磨?溘然解脫誰再管?妒紅顏、薄命嬌娃,極樂江山遠。


戴安娜若車禍不死,是福是禍?試想如果毀了容顏,斷了手腳,殘酷的現實將會是怎樣?她將落得出牆紅杏、風流蕩婦的罵名,更何況其男友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埃及人,她在英國人心目中,成了大英皇室的恥辱。四年過去了,那薄倖夫君的日子也不見好過。只可憐兩名小王子,父母離異比喪母之痛更甚,倘若戴妃僥倖大難不死,威廉王子兄弟會否體諒母親與其埃及男朋友呢?

俗語常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禍福與命運如影隨形,冥冥之中有主宰,玄之又玄,既迷信又教人不能不信。上星期三,女兒在學校扭傷了腳,喚的士去醫院照X光,租了拐杖,回到家就是不甘心,一看牆上日曆,辛巳七月初四丁巳蛇日,沖豬生年也!我是死也不肯、死也不願信這老皇曆的,偏偏每次工傷,又愛在電話中查問今天是什麼日子,答案幾乎都是一樣:今天是豬日,沖蛇!家父肖豬,女兒也肖豬,所交的朋友,大部份肖豬,屬蛇的我是福耶?是禍耶?

放工回到家已四點半,一雨成秋,氣溫只有9度,還記得上個星期「詩壇」才刊登「夏旱」、「苦旱」、「喜逢甘露」,一下子從37度激降到9度,溫室效應肆虐地球,信不信「人定勝天」?寫到此,壁鐘的時針已指向七字了,一天一夜還沒合眼,卻全無倦意,是福乎?是禍乎?
(2001.08.31《華僑新報》第54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