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4日 星期日

第262篇:《結緣》

收到敖詩豪先生從中國福州寄來的信,郵戳上的日期和信中一樣都是9月6日,送達已是9月17日。敖先生寫信時,紐約的世貿中心還巋然聳立,收到信時,已樓毀人亡,面目全非了。

自古文人多感慨,敖先生以「古人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作為開頭語,真情流露,他感嘆:「我回國半月有餘,憶起居加時,恍若隔世。而今我與加拿大諸詩友關山遙阻,盼眼欲穿,怎不痛斷愁腸?」讀罷賺人熱淚。再看下面這幾段:「現在,每逢週五,都不由想起《新報‧詩壇》見報之日,而在國內,由於環境使然,靈感盡失,詩情頓消,毫無閒情逸致,寫不出一個字來,多麼可悲可嘆!」「不知《詩壇》近期辦得怎樣?」「中秋佳節將至,花好月圓,不由又思念起遠方朋友來。」「並代向壇主銳祥先生、兆職先生、雪梅先生、海語先生等致意問候。」

信末,敖先生抒發懷念深情之餘,問起加拿大的紅葉白雪:「國內天氣仍然很熱,有時還是“赤膊上陣”,加拿大下個月就要下雪吧!楓葉紅了沒有?如有回信,不妨採幾片夾在信箋裏,睹物思情,別有一番滋味。」這是一封十分感人的來信,文字樸實,讀之一詠三嘆,如見其人。

信中還附了一張福建青龍山青龍瀑布風景片,並寫著「我即將在永泰縣第一中學任教」。來函讀畢,我立刻回信,但為了等今期詩壇剪報,只好稍後再寄出。敖先生回國時,正好讀到「詩壇第86期」,如今補寄自第87期第92期,一共六個星期剪報。看到青龍瀑布明信片,就令人想起騷壇幾位詩友「詠尼亞加拉大瀑布」的佳話;陳桂先生還特地專程前往,將瀑布勝景拍攝下來,沖晒多套相贈各人;我則用電腦將諸吟侶詩作列印於相片背面,作為永久紀念。

猶憶敖先生「惜別詩壇」時,眾詩友紛紛以詩送別,總計共廿首;東坡樓上小聚,依依捨別,臨行留影,情景深深牢記;這段萍水初逢、相見恨晚的美好詩緣,銘刻五中。奈何天隔一方,寄書魚雁,再會無期。遙祝敖先生福躬康泰,樂享天倫,情澆桃李;他日有緣,再聚武夷山下。

談到結緣,就不能不說與伍兆職先生的筆墨緣了。彼此在報上神交已久,一直未能見面,機緣巧合,命運安排,我們終於在雅集相識,一見如故,締下了珍貴的詩緣。伍先生作詩十分勤快,短短一年餘間,創作詩詞240多首,幾乎做到「未曾一日無詩」。家中傳真機收到的伍先生詩稿,積累成滿滿四個文件夾,電腦裏存檔的,列印起來也很可觀。有幸能成為「伍詩」的第一位讀者,先讀為快,相互切磋詩藝,斟酌推敲,取長補短,詩誼日愈深厚,友情經得起考驗。

欣逢伍先生七十大壽,很榮幸獲邀出席壽宴,高朋滿座,冠蓋雲集,可見伍先生人緣甚好。大快朵頤之餘,更大開眼界。伍先生教導有方,兒女十分孝順,特選取父親之詩詞,利用業餘閒暇,花了半年時間翻譯成英文,再加插珍貴照片多幀,結集成單行本,交印刷廠付梓成冊,書名為《故鄉月》;事前高度保密,宴席上才揭開謎底,令其父驚喜交加,最難得的,是座中每位來賓都能獲得一本伍先生簽名贈送的詩集。這麼多年來,參加宴會無數,如此別開生面的壽宴,還是第一次親臨。芸芸眾生中,能寫文章的不多,能作舊體詩的,更是鳳毛麟角,以詩集相贈,締結文緣,是最佳的見面禮。伍先生壽宴開了先例,今後詩翁詞丈生日,不妨考慮送詩集應景也。

就在壽宴沉浸在一片詩詞風雅之氣氛中,偶然欣喜結識了汪溪鹿先生。早在九七年中秋,朋友傳了一篇汪先生文稿,內中提及拙作,並步韻吟了幾首詠中秋佳節的律詩,可惜一直沒機緣拜會;伍兆職先生也曾相約共聚,又因故失約,錯過了瞻韓機會。四年過去了,彼此依然心儀詩中,神交紙上。此次識荊,圓瞻韓夢,深信緣來緣去之說。知悉汪夫人是潮州同鄉,聆聽潮語,倍感親切。當晚又是汪先生杖國之慶,原來他與伍先生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無巧不成書」矣!

能在詩壇上吟哦唱詠,總算是緣。許多詩友也同樣只讀其詩而未見其人,經過一段日子才相逢,像海語先生,有幸在蘇大姐家拜會結識。還有近日加盟詩壇的譚健民先生,相信也素未謀面。與壇主自九五年在報上唱酬步韻,從未相見,直到作協成立大會上才首次一睹風采。此外,汕頭陳國暲老師,泰國李少儒詩人,也只憑信件往來,多年一直保持聯絡,但素昧平生。像敖詩豪先生,萍水相逢,竟成莫逆。有緣的話,關山遙隔,宛若比鄰;無緣的,隔花人遠,咫尺天涯。

一生中結下了數不清的各種緣,有師生緣、筆墨緣、姐弟緣、夫妻緣、父女緣、佛緣,有些很短暫,有些延續至今,有些相信承傳數代。珍惜每一段緣,即使已經人面桃花,也算是曾經擁有!明天山水有相逢,往時陌路人也會成為今天知己,回首前塵,以上結論全都一一印證了。五十杖家、六十杖鄉、七十杖國、八十杖朝,緣起緣滅,試問人生還有多少緣會來,幾許緣會去?
(2001.09.21《華僑新報》第55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