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8日 星期四

第116篇:《魁獨》

省選揭曉了。布沙自信的笑聲,贏得了連任。如預料中的。他當年被食肉菌吃掉了一條腿,並沒有倒下。他神奇的活了,並以其政治魅力取代巴里梭,成了千千萬萬魁北克年青人的偶像。

魁北克是屬於魁北克人的。要自治,要獨立,都應該由他們自己來決定。當你到魁北克鄉下住了一段日子,和魁北克人相處,你就會得出以上的結論。講這種話,當然是沒有市場的。

假如你自己是法裔魁北克人,你的子女都跑到其它省份讀英語,與其他族裔通婚,幾代之後,再也不說一句法語,你能奈他們何?有誰肯站出來為你說公道話,那個人豈不就成了救星?

保護自己文化,就必須突出其地位,就必須抗拒外來文化的侵蝕。魁北克人時刻害怕他們的法語地位動搖,唯一的辦法就是掙脫聯邦控制,自主獨立。

民族、宗教這兩大議題,是個禁區。誰碰了誰就倒楣。一旦被政客善加利用,就能掀起天翻地覆的群眾運動。魁人黨就是贏得了民族感情、宗教意識。

曾和鄉下幾位魁北克老人聊天,才知道聯邦政府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只有兩個字:護照。等到要出國門,才想到自己是加拿大公民。他們問我:難道魁北克人不能擁有魁北克自己的護照嗎?

脫離了聯邦有什麼好處?最起碼,不用受氣。你們常受聯邦的氣嗎?他們看不起魁北克,看不起法語。那當然,法語一離開本省就無法通用。獨立後,我們的省長,是以總統身份到白宮見克林頓,想和外國貿易往來就不再受聯邦干涉。平起平坐,夠威風。獨立後,魁北克成了首都,設立數百個大使館,地產業興旺,滿地可是魁國第一大城市,揚名國際。聽起來可真寫意。還有,我們買東西不再繳納7%的GST貨勞稅,我們的工資不用扣除繁重的聯邦稅。獨立後魁北克豈不十分孤立?法國是我們的盟友,我們的朋友遍天下,我們的魁北克將在聯合國舉足輕重,其版圖在全球名列第17,是富強的工業國。

美夢總是美的。夢醒才知道化為泡影的滋味有多苦澀。魁北克的前景,是一天比一天向獨立邁進。鄉間年青的一代,只要不湧進城市,只要繼續留在公立學校,接受民族主義思想的灌輸,潛移默化,就會孕育出一股獨立思潮。可以相信,獨立的千秋大業,5年、10年、20年、30年,總有一天會實現。魁北克一旦獨立,其它省份相繼效尤,聯邦不聯,世界面積第二大的加拿大就面臨分裂,這是多麼可怕的預言。

蘇聯解體,15個加盟共和國獨立,捷克斯洛伐克一分為二,東西德合併,南北越統一,南北韓對峙,這個世界本來就如《三國演義》說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既然合不來,勉強留下也於事無補,乾脆就順應潮流,遵循民意,由魁北克人自己作主,或許,獨立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一位魁北克老師曾與我爭論,在談到有學生家長抱怨學校書信不用英語時,她竟這樣說:「你們如果移居巴黎,你們會不會抱怨法國學校沒有為學生家長寫英文書信?」這段對話給我很大的啟發。為了確定民族文化地位,魁北克必須擺脫加拿大謀求獨立,又一例證。

另一位魁北克鄰居說,你們中國人即使到了海外,還時時刻刻不忘自己文化,讀的是中文書報,看的是中文電視,週末還把孩子送去唐人街唸中文,更何況是我們祖先幾代在這塊土地上生長,哪能讓英語把法語給同化掉呢?獨立後,官方語言是法語,我們才有希望。

此次省選,雖然魁人黨括囊了125席中的75席,但若以選票計算,卻比自由黨少了0.7%。自由黨所獲得的48席中,有22席是在滿地可島,選民支持自由黨之選票雖多,都集中在席位分配不多的大城市。而魁省其它人口稀少地區,席位全被魁人黨攻克,布沙利用席位優勢贏得了連任,但如果要再舉行一次一人一票的魁獨公投,就將會碰到超過半數的反對票。

看來,魁獨的坎坷崎嶇之路還很遙遠。當年魁獨之父列維克壯志未酬身先死,脾氣暴躁的巴里梭難挑大樑,政治生命極頑強的布沙能否完成獨立大業,還有賴他和他的後繼者加倍努力。
(1998.12.04《華僑新報》第4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