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6日 星期二

第163篇:《反思》

算淋淋血債,「五一六」、掀開文革。十年斷魂,河山沉旦夕,曠古悲劇。語錄成符咒,造神崇拜,似蔓延瘟疫。空前浩劫江流逆。叛道離經,殃民禍國,鮮紅海洋淹溺。嘆坑儒小技,秦帝何及?
沾污人格,問誰知黑白?亂扣資修帽,批鬥斥!漢奸罪首工賊,是堂堂主席,匹夫公敵。千千萬、棟樑崩蝕。哀多少、正氣精英殉節,暗無天日。歌聲盡、領袖壽極。論蓋棺、譽毀分三七,焉能永息?

──六醜‧文革浩劫三十年1996.05.28

中共建國五十年,成了本世紀最重要的大事。中華民族的確是站起來了,而站得穩還要付出昂貴的代價。五十年來的悲歡離合,浩劫風波,冤情血淚,筆紙難書;五十年來的艱險航程,崎嶇歲月,坎坷路途,驚心觸目;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曾撰一聯應景:

回觀半世紀風風雨雨山搖地動,祈祝全神州歲歲年年國泰民安。

報上讀到一首詩,內中有一句:「新中國,睡著了,醒來已經五十歲。」很驚訝作者的含蓄,把五十年的往事用「睡著了」輕鬆帶過,一覺醒來就活了半百,換句話說,那四十九年豈不白活?反右、文革死了幾千萬人,新中國還能睡嗎?改革開放二十年,都在睡夢中,要等到花了三億元慶典才醒過來?這不僅掩蓋負面污點,也全盤否定正面成績。

肯定成績,必須實事求是,而非胡亂吹捧,卻拿不出具體數字,是沒有說服力的。中共的改革有目共睹,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正逐漸健全,中國走的航線越來越與社會主義路線背道而馳。當領袖穿西裝打領帶,變數已開始。老百姓不再背語錄而是全面向錢看,口袋中不再是糧票飯票而是鈔票股票,知識青年不再是上山而是下海,不再去北大荒墾土而是去北美洲淘金,深信只有經濟起飛才能救中國。這就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有夜總會、舞廳、酒吧,有高級房車、豪華別墅,有泳裝選美、模特兒大賽、流行音樂榜。

其實,有誰願意過那整天開會批鬥的鬼日子,全國男女都穿軍裝,戴像章,背語錄,讀毛選,八億人只看八個樣板戲,只讀兩報一刊社論,僵硬的臉上沒有笑容,沒有真情流露,喊口號公式化,寫文章千篇一律,老是高呼政治掛帥,時刻強調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人與人之間相互猜疑、警惕、攻訐,天淪喪盡,人性扭曲,那是多麼可怕的年代。

冷戰結束,新一代崛起,守舊頑固的老朽正不斷被淘汰、被取代,世界正步向更理智的明天,中國更不例外。新梯隊逐漸形成,胡錦濤、溫家寶等第四代正在接班,相信他們會適應新世紀的國際關係,以法治取代人治,在處理國際事務中扮演重要角色。「國以民為本,民生至上;權依法是根,法治圖強。」這是我為五十大壽所撰的另一聯。

每次喜看新血湧現,總是寄望一番,都希望有所作為。猶憶鄧小平十五年前十月一日在天安門城樓上,站在他左右邊的是胡耀邦、趙紫陽,當時普遍認為是鐵三角,鄧小平戲稱他個子矮小,天塌下來有胡、趙兩人頂住。十五年後的十月一日,江澤民穿中山裝登上天安門城樓,論資排輩,夠資格站到城樓上的已經很了不起,而能夠站在江澤民左右的,是李鵬和朱鎔基,其餘是政治局常委,這是中共目前最高決策層,是大權在握的領導核心,十幾億人就圍繞著這個核心團團轉,成敗禍福,不是聽天由命,而是聽「江」由命。

和十年前剛從上海平步青雲進入中南海的江澤民相比,不可同日而語,看他在閱兵時躊躇滿志,威風凜凜,就和鄧小平十五年前一樣,高喊「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其丹田中氣十足,神情鎮定泰然,可見已牢牢掌握實權,胸有成竹;而當遊行隊伍抬出毛澤東、鄧小平和江澤民三人之巨幅畫像,就更明顯向世界宣佈,江核心不但已形成,而且有超毛蓋鄧之勢。寫此文時,江澤民正在歐洲訪問,這是他今年第二次訪歐,他近年頻頻出國,是件好事,證明江核心已經逐漸穩固,可以放心遠行,中國對國際間重大事件的表態有舉足輕重的份量,多與世界領袖會面,相信對今後積極參加國際事務很有作用。
(1999.10.29《華僑新報》第45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