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8日 星期一

第349篇:《老外》

晚間新聞有一段感人專訪,是關於老外從中國領養小孩的片斷,其中有一名小女孩患了病,醫生證實不是非典型肺炎SARS,但仍屬於傳染病之一種;這對夫婦對該小女孩視同己出,心急如焚,日夜奔走求醫,無微不至的照顧,終於戰勝病魔,痊癒出院。他們沒有嫌棄小女孩是帶菌者,沒有後悔領養一名病童,而是想盡辦法搶救,比起遺棄她的親生父母,恩同再造,令人感動。

若要我們中國人去領養一名非洲兒童,相信比登天還難。非親非故,沒有任何血緣,即使領養的是黃皮膚、黑頭髮的炎黃同胞,一聽說對方患有傳染病,躲避惟恐不及,哪會嘔心瀝血、忘寢廢食去照料。可以想像,如果親生父母得了非典型肺炎被隔離,是否有子女敢去探望、陪伴?

無法接受不同種族的婚姻,這觀念始終堅定不移。孩子結交異性朋友,不管對方是名品學優秀的高材生,只要見到藍眼高鼻金髮,立刻大打折扣,分數全不及格,黑人就更休提了,別指望跨進我家門檻。理由很簡單:中國人十幾億,難道真的找不到一位,非要去和老外打交道不可?

其實,很多異族婚姻都十分美滿,洋女婿孝順,洋媳婦聽話,他們勤學中文,愛穿唐裝,不擔心生下混血兒招人非議,反而覺得能嫁給中國人是件很值得驕傲自豪的壯舉。我認識的朋友中,很多鬼妹洋妞都成了小媳婦,她們循規蹈矩,也沒幹「出牆紅杏」的越軌醜事;而洋女婿就更多,他們尊重中國習俗,吃飯拿筷子,出口講中文,過年也派利是,逢人就是「恭喜發財」,有些還能寫一手好書法,泡茶功夫不比潮州女婿差。寮國工友的兒子娶了洋媳婦,兩人都是麥大同學,婚禮按寮國傳統,新娘子穿上寮人嫁衣,連洋親家倆也梳髻穿寮服披肩,還跳「難忘舞」。

曾參加朋友老張獨生女之婚禮,新郎是魁北克男子。收到喜帖時,令我頗感驚訝。猶憶十幾年前,這位新娘子小學還沒畢業,就聽到她爸爸鄭重宣稱:「將來之女婿非華人不選」,至今言猶在耳。酒會上向一對新人賀喜,男的深眼濃鬍,魁梧英俊,女的嬌小玲瓏,冰肌玉骨,粗獷和柔美之搭配,倒也大開眼界。卻見老張緊繃著臉,面無笑容,我和他傾杯,聽他傾一肚子牢騷,深有同感。「錯就錯在不該來這裡定居!試想女兒讀的是法語,交的全是魁北克同學,去哪兒找華人男朋友?再說,她只會講台山話,又不會寫中文,華人社交圈子那麼小,介紹個中國孩子給她可真不容易。也曾帶她去香港、台灣、大陸走走,希望借此機會結識些華人,可惜沒管用,她無法溝通得來。最後,她帶了鬍鬚仔到家裡吃飯,想反對也太遲了。」這是挺無奈的。作為中國人,誰都期盼能和自己同族嫁娶,最起碼也希望能與有中國姓氏的後裔通婚。而今,環境所限,潮流所趨,異族通婚,將日愈普遍。我還是勸老張:既然沒有選擇之餘地,也唯有退而求其次,盡量向好的方面想,接受這「身在海外」的事實。況且,這或許是融入主流社會的最直接途徑。

在我們的印象中,老外的劣根性就是濫交,大不了離婚,各走各的。如今,中國人的離婚率日趨高攀,不讓洋人專美。既然選擇了洋哥鬼妹,就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洋學洋,嫁鬼跟鬼。還是那句老話:緣份決定,緣來緣去,緣起緣滅。要分手,勉強不來;是你的,趕也不走。

隨地產經紀去看房子,老外的家,窗明几亮;老外的廚房浴室,一塵不染,乾淨得令人又羨慕又深感慚愧。中國人做菜,又煎又炒,一進屋子,就知道今天的菜色是吃炸魚還是咖厘,廚房單靠抽油煙機還不夠,必須天天抹洗,家庭主婦一家之「煮」,身兼百職,哪有多餘時間消磨?

和一群老外去餐館吃飯,他們各自付款,你不用擔心口袋的錢不夠請客。老外邀請你去他家做客,他會問你帶點什麼來,一點也不客氣。他約你去酒吧,他會請你喝一杯東西,想再喚第二杯,你自己埋單。你約他出席晚宴,他一查看記事簿,「對不起,我那晚上沒空!」很爽快就立刻答覆你;你約中國人,他明知分身乏術,還是無法說「不」,只會說:「我盡量安排,我希望能抽空赴約。」老外很夠絕情,他要炒你魷魚,先說明解顧原因,還會和你握手,祝你好運,找到一份好工作。他和你分手,不留情面,不拖泥帶水、藕斷絲連。曾應邀出席一位洋妞的晚宴,她向我介紹其離了婚的父母親,又介紹父親的新女友,母親的新男友,只見他們四人有說有笑,還又抱又吻的,看不出曾是勞燕分飛、同床共屋的舊鴛鴦,這一點,恕我們中國人難以辦得到。

或者說,老外對事不對人,一切以個人利益為重,先自私後助人。他們不掩飾自己內心感情世界,要哭就號啕大哭,要笑就開懷大笑,喜歡你就公開示愛,合不來就一刀兩斷。他們很會享受人生,珍惜現在,別幻想會為死去的丈夫守寡甚至殉情。老外對錢銀一絲不茍,他們相信沒有免費午餐!他會將家裏的舊東西擺出來賣,即使一部破舊的單車,收你十塊錢也好過白白送人。
(2003.05.23《華僑新報》第63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