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5日 星期一

第198篇:《書架》

二零零零年蒙特利爾中國圖書展將於今天(六月卅日)揭幕。書展由九七年的十月十五日,九八年的九月廿一日,九九年的八月廿九日,提前到今年的六月底開幕,愛書的朋友不必苦等,今年可以提早赴書之約,一解書渴,入書山瀏覽,下書海漫游,相信必能大有所獲,滿載而歸。

本欄近半年來忙著談詩論詞,如今有機會再寫點書香,心緒隨書季到來而高漲。前三次書展,曾寫過:書展書債書緣書渴書情書味書市七篇,並先後寫過:藏書獵書買書讀書惜書出書好書書戀書房書店書庫等。為配合書展,本期題目是「書架」。

每到朋友家拜訪,踏入廳中,我的視線首先就是找尋書架,如果客廳擺設沒有書架,就希望能參觀書房,如果走遍整間屋子,也找不到一本書,我會很失望。相反,如果朋友家有個藏書樓,我會成為常客,並要求主人能讓我留在書樓中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隨便翻書開卷,別那麼快就下逐客令;我會發現,全座房子中,最好的傢俱不是名貴皮沙發,不是紅木餐桌,而是一排排書架,雖然有些書架其實只是「架」在幾塊磚頭上的舊木板,但給人視覺上之享受,無法比擬。

對愛書人來說,書架上的藏書,比任何精品、小擺設都珍貴,書架的吸引力,遠勝酒櫃中的路易十三、與克林頓總統的合照、麥當娜的簽名。我會細心翻閱架上陳年的絕版書,而不會欣賞比人還高的大花瓶,我寧可對萬樹那本破舊的《詞律》愛不釋手,也懶得去玩那隻日本招財貓。

西塞羅說:「沒有書籍的屋子,就像沒有靈魂的軀體。」藏書,就先要有「軀體」:書架,不同的書架,承受不同書籍的重量。小書架宜放較薄較輕像卅二開本的書,大書架才能放又厚又重的辭典、百科全書、地圖冊等八開、十二開、十六開本大型套書。這些大書架要用結實的木板為架,大型重書宜放下層。而書架上如何排放各類書籍,也因人而異,為了整齊美觀,也為了一目了然,找書方便,我喜歡將書脊向架沿排列對齊,而不會把書往書架裏面推,雖然可以「推」出很多空間,方便隨手放雜物。書架上有人喜歡將書又橫躺有豎立,有人會騰出空位放盆栽、地球儀、相片、紀念品、名酒等,但當你的書之數量不斷增加,甚至寸土必爭時,見縫插針,書架就密密麻麻,裏面一層藏不常讀的,外面一層藏低矮的,再不敷擠逼,就乾脆左塞右放,反正,七凌八亂也是一種粗糙美。最重要的,你必須知到哪一本書放在哪個書架的哪一層、哪一角落。

為了在書庫中能夠最快把所需要的書找出來,除了建立藏書目錄,有一個方法,就是按學科分類藏放。手頭上有一本《圖書分類法》,是圖書館學中一整套編目條例,但編藏書號,工程很大,一個人時間有限,不易完成,唯有按書的主題分類擺放,憑記憶索取。以書架作為辨認依據,常用的參考書、辭典、百科全書,我會放在書房伸手便能取得到的八個大書架上,這些書都是十分貴重的工具書,書架也都很大很高,架的最上層放雜誌盒,盒上註明年份、期數,頂到天花板。其餘不常用的書,放在樓上藏書樓十幾個書架上,前後兩層,要找出來的確不容易。英、法文書籍都是大型工具書,放在樓上客廳五個大書架上,也方便兩女,不必去圖書館尋找資料。她們自己房間有自己的書架、書桌,每人架上都有屬於自己的辭典、百科全書。我的臥房過去也曾放過一列書架,都是臨睡前的閒書、小說,後來改為放相簿、集郵簿、藏信、剪貼簿、日記本。

《家庭藏書指南》一書中,還提議按書的高低整齊排列,這一點我不同意。以內容分類,不必計較書的厚薄高矮,我有四個書架是古典文學,除了唐詩、宋詞,很多都是個人專集,如楚辭就有二十幾本不同專論,關於李白一人就十幾冊,大小高矮,都排列在一塊,需要時不必東挑一本、西找一冊;有關毛澤東就最少五十本,從他的詩詞研究、五卷選集,到遺物事典、私人醫生回憶錄,有十六開本的紀念冊,也有袖珍四卷合訂本,要找毛澤東,就到架上去。又如軍事類,《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帥名錄》三大冊、《中國戰爭史》上下冊都是卅二開小本,而《中國軍事人物大辭典》和《中國大百科全書‧軍事卷》都是十六開大本,她們也和其他軍事專著高矮並列。

愛書的朋友,豈會沒書架?書架上,史書是藏書中最有時間價值的部份,除了《二十五史》,時事年鑑是我每年必買的,從一九八零年起,已積累廿本。每天一定要翻查的那套《漢語大詞典》(十三冊)和《不列顛百科全書》(廿冊),是書架上的至寵;而有些冷門書籍,需要時才在書海中一本一本找,海底撈針,遺珠尋獲,也是人生快事。例如寒門書生一連幾期所寫的「螭虎」究竟何物?在《中國龍紋圖集》找到了答案:「螭虎形似龍,性好文采,故立於碑文上。」
(2000.06.30《華僑新報》第48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