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還算順利,交通燈總是綠的,到達中央巴士站,還有20分鐘就啟程。雨一直下個不停,這天氣哪裡像冬天?女兒趕去蒙大上課,妹妹在麥大宿舍,老伴千叮嚀萬囑咐,要她這大頭蝦小心門戶,不要亂開爐火。我一上巴士就睡去。滿地可積雪未融,到了京士頓,綠草不枯,地面一堆雪也沒有。天色時雨時晴,我也睡夠了,找出詞譜,又塗又改的,在顛簸的車上寫下了《鎖窗寒》:
鎖窗寒
──赴多城拜祭五姨丈有感,寫於長途巴士上,一路上風雨不停,倍感哀傷。
二零零八年一月九日
舊地奔喪,靈堂弔唁,緬懷姨丈。淒風苦雨,傷感更添惆悵。遠送行,千里路遙,多城來去哀歌響。在車中動筆,心潮蕩漾,悼聲悲愴。
回想,思潮漲,憶氣節高標,最堪景仰。扶持後輩,關愛胸襟寬廣。讚一生、磊落大公,無爭澹泊人健朗。老壽星,九秩歸真,天國仙筵享。
進入多倫多,氣溫更加暖和。在士嘉堡Town Center下車,我用手機打長途電話回工廠向女秘書請病假,再吃點東西填飽肚子。表妹夫開車來接我們,滿地可汽油每公升1元17仙,在這裡每公升只有一塊錢,虧他還嫌貴。我要求表妹夫先載我們去花店,訂一個大花架,明天會送去殯儀館。然後到表妹家,表弟隨後來接我們去他家下榻,晚上到附近的南園用餐。回來後與姨母通了電話。
週四一早,表妹開了她的鈴木四驅車給我使用,我們尾隨他們的車到達殯儀館。原來姨丈的遺體已經在澳洲火化,靈堂中間放置的是骨灰。表弟本來堅持要將遺體運回加拿大安葬,但有傳言稱,由於「反恐」措施而加強機場檢查,遺體可能會因開棺驗證而遭移動,姨母於是反對,認為對先人不敬。我在電話中一直不敢過問,所以還想到靈堂瞻仰姨丈遺容。告別儀式簡單隆重,親友雲集,極樂寺住持釋昌波法師主持誦經超渡禮,並到安省潮州會館墓園,為姨丈骨灰下葬唸往生咒和心經。禮成後,眾親友到蓮花素食館吃齋菜,即俗稱的「解穢酒」。散席後我們陪姨母到三表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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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五姨丈、五姨媽合影 |
九秩崢嶸,兒女成才堪快慰;
一生磊落,功名享譽盡寬心。
參加表妹婚禮時與五姨丈合影 |
表弟妹四人的婚禮,我們都有參加,與姨丈拍了不少照片留存,本欄有多篇隨筆都是到多倫多與姨丈相處的記錄。唉!一切都成了過去。如今人去樓空,文章、照片和錄影帶成了難忘的追憶。我曾送他一冊《滿城賡詠集》,並寄去《平水韻部》和《近體詩格律》,要求他寄來詩作發表,他說有時間再仔細研究。家中收藏姨丈的信件多封,有一封還是1982年初他賀我新婚,內中還夾來二百加元匯票賀禮。他到我家小住,我們在後園談天,笑聲震耳,他比喻風趣,言談幽默,不平則鳴,是非黑白,不容姑息,對不合理世事深惡痛絕,措辭激昂憤慨,我對他的剛正不阿,深表敬佩。
我們留在多倫多,每天都與姨母、表弟妹相聚,曾抽出兩個小時拜訪作家張清姻兄,蒙他饋贈名貴字畫和「清明上河圖」掛曆,並在他家將《鎖窗寒》和輓聯寄給「廣州老伯」網頁。週日一早返回滿地可,思潮起伏,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來多倫多探望子漢先生,如今他倆走了,人生如夢乎?
(2008.01.18《華僑新報》第882期)